2013年1月24日 星期四

拯救任務

曾澍基

 
汽車在宿舍樓下等候。Sir! 我揮手,司機用S2警號開行。2:19分鐘後到M基地,N的附近。副機長Thomas 與兩個不認識的女醫護站在E27A型飛機旁邊,見我立即衝上座位。

我啟動微電控,把剛才司機交給我的晶片和飛機內的融合。拋物線Q5B183km,莎曼莉島教堂前。預計飛行7.14分鐘,風險包括橫切氣流、降落安全範圍只有radius 28.75m (256.54 degree)。我對Thomas說,怎麼搞的?不如你來駕駛。他只苦笑

Top safety mode! Vertical ascent! Prepare for take-off! 拋物線Q5B其實我不太熟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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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已亮著紅燈的通訊系統終於響起。「A21航天員接令。」「Yes Sir!」「內航拯救任務編號IS0863分鐘到地面。」「收到!」那時是早上10:08:38

「內航拯救」?我把最後的裝備穿上,邊直降邊問自己。從汽車的晶片螢幕,我要去救助在外島墮樓的小女孩,再送她到另一島的專科醫院。我是航天員還是航空員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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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27A-Q5B的裝備自動歸位,包括生態平衡,不完全就位便飛不了,除非我 over-rideTake off, repeat! 我這樣重覆似乎很傻。

火箭式彈升至1.65萬公呎,然後利用地心吸力下墮。導航當局已清除所有干擾,拋物對我並非問題,低空降落小圓點才是,近來主要練習在沙漠或草原。Crew! Refloat! Sit tight! 我急按反浮找定位。

「電腦說有西北逆風。」Thomas說。「知道。」我停了自動導航,進入人手操作,轉個S型。飛機有點不穩定。「太多人在教堂空地!」Thomas 用手機講了些什麼。

Thomas,保持隨時啟動,改為平面飛行。」我跟兩位醫護把救護和其他工具極速推前。拯救行動的第二階段,對駕駛員這屬絕對規定。我們跑到教堂後邊,蒼白的小女孩正躺著昏迷,毛巾掩不了頸肩的血跡。她在四樓欄杆拍照時跌下,有穿制服的人說。醫護在我幫助下把她移往病床,即用呼吸器和施藥。正哭的爸媽想跟她上機。不用我回應已被警衛阻止。

邊走邊想起 Julie,我怎麼了?「把傷者狀態電子紀錄,上機要知道。」「Yes Sir!」第一次看清楚她們的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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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ke off! Thomas已跟醫院聯絡,通過醫護的電腦直接瞭解女孩的大概情況。我心想,雖然是125km,但平面飛行,要照顧病人,其實更難。為穩定減低速度,我開始覺得Q5B並非最佳工具。「如果病人任何指標跌至危險水平,立即告訴我!」「Yes Sir!

飛行了2.17分鐘,「血壓 critical…」我把速度再降慢。「血壓好了點,但心跳接近 critical….. 」我搖搖頭,知道已不可能更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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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omas和兩女士到M基地。其中年輕的禁不住再嘔吐,我拍了她一下。

乘車返抵宿舍。通訊系統顯示綠燈,下班了。脫去裝備,穿回便衣。

我打開一瓶白酒,從冰櫃拿出未吃完的小點。時間:12:18;花在醫院停機坪、交待和歸途慢駛的比O2D多近兩倍。

電視閃動,太太留過訊息。我按一按,她竟然也在。「親愛的,你去了那裡?」「出差。」「出差?你的任務不是下星期嗎?還在喝酒?」我把映像 zoom out;她卻即時 zoom it。「又吃東西?」「唉!剛回來吧。臨時的域內拯救行動,到離島送一個墮樓的小女孩到另外的醫院。」「嘩,你可以嗎?」她作出驚奇表情。「不要小看我,我並非單單懂得怎樣飛往太空的。」我苦笑。

既然如此,再拿些小點。螢幕跟隨。「什麼類型?」「Q5B。」 Q5B?」「E27A」我有神沒氣。「拋物線加平飛?」「唔,對啦 。」「Julie 呢?」「她跟其他小朋友去了兒童泳池玩耍。」「為什麼妳不一同去?」我迅速反問。「很淺的,豬仔也浸不死!還有幾個姨姨看著他們。」我舒一口氣。「假期好玩嗎?」我把螢幕拉大,同樣的寬闊房間。「很好!但有點掛念你。」哈哈哈 ….

Nancy 是我以前的同學,現已退役。她倆後天會從博雅旅遊區回來。我繼續我的白酒,並嘗試觀看一套video。太多頻道了 轉幾次後放棄。

通訊系統突然響起,但沒有亮紅燈。「Yes Sir!」「我知你下了班,Clement,阻你時間。」我的上司 Kenneth 說,同時主動改為視像。「無所謂。」「Q5B不是你慣用的,但我們臨時找不到像你那麼出色的A級駕駛員。你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好!」「多謝!」「很可惜,…. Kenneth面色一變,並停下來。「什麼事?!」我急問。「她,那個小女孩,五分鐘前在醫院死亡。」

通話結束,我把大半瓶白酒半吞半吐地倒進口裡。

 

2013年1月13日 星期日

雙白線 (初稿)

曾澍基 (2013113)

 
「的士!」我大聲呼叫並用手勢。車行了不遠,我看見他在對面馬路,逆方向而走。「請你U turn, 我想跟那位朋友談一談!」「對不起,這裡是雙白線 」「那麼你停下來,我一會再上車。」我衝過去,他的身影轉入橫巷,我走進卻找不到他。
 
兩天後,我們在一家餐廳會面。「前天下午你是否去過荔枝角?」「沒有。」他想了一會。「我在尖沙咀。」「吃什麼?」「我不太餓,叫待應給小碟和刀叉,你分些海鮮意粉給我就算。」我招來待應。他聽後表情很怪。
 
我認識他有三、四年吧。那個場合?記不起了。大概在路邊。Yes,我過馬路無看交通燈,貨車高速駛至,他把我拉回行人道。我感謝他,他說不必。「我也住在附近;這區大街的交通要特別小心。」
 
他好像很斯文。我經常和他公園裡談天說地,發覺大家對生活環境很抱怨,例如行人天橋那麼少,超市又排擠街市,昂貴之外選擇不多。公司老板上司刻薄,中午吃飯只得四十五分鐘,女同事眼睛生在頭頂,有隻醜野幾乎要告我性騷擾。他爸的!唉,人工加得濕碎。父母最初表示同情,後來經常黑口黑面,大學生也搞不好自己職業,還發什麼脾氣,訓話連篇。說得憤怒起來,有一次他似乎失控,見到有個中年男人拖着隻狗進公園,還在抽煙,他竟然衝前大罵,粗言穢語,並吐口水。我想克制他,但沒有效果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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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說過認識他大概三年。那次我在馬路對面見到他。他竟然不看交通燈便盲衝,我絕大聲呼叫,他終於沒被巴士撞倒。過路後他神不守舍,和他談一會,原來大家都住在附近。
 
其後地鐵裡我見過他。那時是繁忙時間,座位全被人佔據,包括他。到了大站湧進乘客,兩個老人家碰碰撞撞。我用手勢着他讓座,他竟然拉我坐下。我唯有再站起來,給老太太座位。他卻不知去了那裡。
 
我在附近公園散步遇過他好幾次。某天傍晚,我看見他跟一個吸煙的老人家吵鬧,路邊的野狗又大聲吠叫。我想上前勸阻,但他好像認不出我,就算了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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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有就沒有。」我對他說。「沒有什麼?」他的眼睛根本放在遠處。「是你問我問題,我在答你!」他開始憤怒。「究竟是誰問誰呀?」「想清楚吧!」「想清楚的應該是你!」我回答,然後頭大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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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改乘小巴,發覺往旺角路線早上車輛和司機很不妥當。機件老是發出隆隆聲響,車速又太快,司機近站見人招手才急剎車。我和同一個戴帽的胡鬚佬互罵,我恐嚇要報警,他才收聲。

今早我看到他在街道對面的小巴站,那輛衰車竟然駛近。我高聲叫他等我,不要上車。我記得兩年前救過一次他。他在轉角大路的紅燈仍前衝,差些被電單車撞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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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見到他叫我,好像有東西要說,便走過去問他什麼事。他竟然急步向我。一響巨聲,他倒下…..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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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見到我叫他,好像有東西要說,走過來問我什麼事。我急步制止他。一響巨聲,我倒下…..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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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1月6日 星期日


香港抗爭行動的性質
 

香港的抗爭行動,近年好像「升級」。這點需要探討。
 

我成長的五六十年代,衝突引致流血死傷,發生頻率頗高。1967年我住的西環是重災區,武警攻左派工會後,拖出橫躺人體,親身目睹。社會像個壓力煲,隨時爆炸。
 

其後八九十年代香港進入前回歸期,港英政府「文明化」,擴大民意渠道,議會逐步開放,直接抗衡相對緩和。「壓力/利益團體」作先鋒,類黨組織浮現,傳媒擺脫禁忌:知識與庸俗齊飛。
 

1997後,即面臨東亞金融危機、未喘息定美國科技網股泡沫又爆破,空降的首任特首董建華在官僚系統貌合神離之下,變法失敗。2003SARS疫潮加經濟低沉,五十萬人上街。中央政策從河水不犯井水」,作了顯著轉向。
 

曾蔭權翻新九七前金融地產作推動器之餘,竟順勢促進中港的非對稱融合。此種策略我批評甚多。一國兩制意味香港必須發展本土優勢,避免成為中國另一城市,這對雙方皆有益處。我的取向,當然跟港獨夢幻不同。
 

近年網絡科技攀升,人手一部智能手機,自說自話。網頁、平台一神多眾,小眾多神,眾()/()互通…,一石激起千堆浪。如此進步,肯定對封閉政權是惡夢。港獨、自治、音量倍增。
 

但社會和政治動員方面,小眾能否演變成大眾風潮,要看時勢與機會。並且,若無傳統媒體的廣泛報導、宣傳,雪球未必滾動。當某地域的多數文字意象都附應而行動又過了一定門檻,具規模的運動便會發生。效果卻視乎繼延政治實力,中東及北非乃例証。
 

香港近年的抗爭,基於1997後管治失敗加傳播網絡變革,民怨浮升,感覺較前強烈。但是,相對於我們過往的歷史、現今世界其他地區甚至大陸的民眾示威,可算「溫柔敦厚」。流血死傷?自焚、燒車、暴力襲擊、乘機搶掠、絕食者死亡(或永欠損傷) 遊行後阻塞交通,無非某些團體/個人的預定/臨時動作。重覆:「溫柔敦厚」!

 
倒須反思,香港的示威抗議基於媒體和現實的擴張「比例」為何?雷聲大,雨點小,令震盪遞減?抑或另一壓力煲正在形成?隨後爆炸?各個反對派的目標及策略是什麼?我虛心聆教。